第二章 佛堂(23 / 29)
只能希望对方的模样对得起他的努力。
但它的速度很快,枪声响起的下一秒,它就玩闹似的躲闪到了远处。卓拉不忍心浪费存货,尝试了几次,也没能将它的行动约束。他有点上头了,追着那个黑影向前,车子留在原地,粘腻的水汽直接抚摸着耳背,一股战栗从骨头深处迸发。卓拉紧盯着翻涌的水面,气泡和浮沫太多,水太浑浊,他看不清,又是一枪。
那东西嘲笑他的自信,忽地在另一侧冒出来,黑色的身影,他又觉得对方像一只猫,大小不定,行踪不定。难道沼泽四通八达,到处都是容纳它逃窜的路径?卓拉想不通,再扣动扳机,空枪,他懊恼地咬着下唇。
那阵水波涌动的声音又来了。
卓拉一下子停住了,回过头,车子已经看不见,隐藏在浓郁的林荫里。他走得很远,远到有些心慌,那东西还在不断挑拨,他不敢下水,也不具备这样的条件。它巧妙地融化在沼泽里,如影随形,卓拉开始往回走,水声变得更为急促,好像在身后追赶,途中他不小心踩到了死掉的蟾蜍,内脏从皮肉挤出,弄得一脚腐臭。
天空展现出即将有雨的预兆。
卓拉终于回到了车里,雨水随之落下,周围的声音骤然降了下来,更轻了,只听得见雨滴击打玻璃的响动和自己的呼吸。他不敢继续停留,那种沼泽特有的水腥味越来越浓,很凉,车轮屡屡碾过水洼,险些陷入,又因引擎的强大而摆脱困境。卓拉只来得及扫一眼后视镜,一个身影伫立水中,轮廓模糊不清。
……
天气预报中没有对这场雨的警告,仿佛一瞬间白天变为夜晚,卓拉被疲惫侵蚀了清醒,倒在床上,不安地昏睡。
他不知道,鱼缸中的水慢慢变得浑浊,那些无知无觉的植物过于脆弱,顿时被增大的力度碾碎。鱼也四处逃窜,可惜无处可逃,能够保全尸体上浮,已经算是十分幸运。深褐色在玻璃背后涌现,是沼泽,还是什么?随即,膨胀且臃肿的身躯沉重地压下来,带着无数柔软“根须”,犹如没有鼻子的大象,当它抵达目的地,房间里开始泛滥成灾。
“砰——”
卓拉神经绷紧,猛地张开双眼,不知道哪里的响声叩击心脏,但除了他,没有人在意,小镇在这一刻停电了。一楼的地面都是水,流动的水,淹过小腿肚,一股熟悉的水腥味充盈在空气里。他看见那扇本该关紧的门莫名打开了,仿佛从里面钻出一条小溪,夹杂着水藻和野草,冰冷的水流使他发抖,不敢再前进一步。
这里很危险,外面也不安全,或许应该回到楼上?
许多念头一股脑膨胀又爆开,卓拉觉得未消化的疲惫再度席卷,无法思考,双脚拖出水痕。但从什么时候开始,周围变得这么寂静?
一阵尖锐的警惕自背后攀附而上,他迟疑地转过身,水面的动荡由轻微转为激烈,如果不是睁大双眼,他必定认为这只是一场噩梦——粘稠的黑影缓缓升起,原谅他不真实的形容,就是这样,那东西静静地出现在他的身后,全身覆盖着粗糙的、苔藓一般的外皮,无数根须状的肉质垂下,像鱼类的鳍、水母的裙边,一股含蕴着沼泽的气息的水沿着边缘流下。
难怪那个暴雨的夏天,老人会让它逃脱了。
念头只剩下一个,卓拉在黑暗中无声地尖叫,拼命逃跑,可枪挂在墙上,楼梯很长,他的脚踝被涌动的水一次次冲刷,它的肉质部位随之袭来,把他硬生生拖入制造出的小型沼泽。“滚,滚开!”他狼狈得不像话,面朝下,不小心呛了几口,将要溺死的恐怖感比任何情绪都要凶猛。
然而,那东西无视他的挣扎,虽然它像没有鼻子的象,但那些肉质比象鼻灵巧许多,在头部、身侧湿答答地摇晃着,将全身湿透的卓拉紧紧纠缠。他很快失去力气,或许这样超自然的现象比力量更强大,先一步击溃了他的心智。他只是试图叫喊,胡乱挥动手脚,可水位依旧上涨,比较轻的家具略微浮起,没有什么可以抓住,作为支撑。
视线也被夺走了。
根须一般的肉质围绕着身体,自上而下,由始至终,把他包裹起来。卓拉呼吸着浓重的水腥气,脑中尽是气泡一样虚无缥缈的回音,那东西在和他对话,释放求偶的信号。他突兀地记起老人的最后一篇笔记,原来如此,暴躁、即将进入繁殖期的“幼体”不得不逃脱,回到广袤的沼泽,而此时它已经变得比人类更庞大,完全压制住求偶对象的挣扎。
卓拉咬住塞入口中的肉质,软且湿滑,犹如扭动身躯的蠕虫,那只水生怪物正尽情抚摸他的口腔和舌头,做出类似人类亲吻的举动。惶恐和不安已然令他昏头转向,比起原以为的死亡,成为怪物的繁衍目标,会不会更好?深陷沼泽的男人不住地战栗着,双手被折过头顶,跪拜如同祭品,自他身上散发了鲜活的肉、美妙的果实和酝酿已久的欲望的气味。
他才是仪式必不可少的主角。
它正是为了他,在黑色的雨夜里奔赴而来。
老房子被雨水不停冲刷,里面也仿佛下起了雨,湿湿黏黏,卓拉茫然地动了动脖颈,感觉它的身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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