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孽的人是他心软的人是我(2 / 4)
会喜欢上我,大概是某种心理问题。要倾诉这种事情,好像陌生人更安全一些,但我拿着手机浏览了一圈,本市的外地的,到处都是心理医生,却又不知道该信任谁。眼见着已经过了十点,他还没有回来,忍不住又担心起来——说不定他心情不好,出去找同学玩了?或者回许泽川那边了?我点进微信界面,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。忽然又想到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好面子,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他,他不会想不开吧?
正是心乱如麻的时候,突然听到大门响了一声。他看到屋里漆黑一片,明显愣住了,往楼上跑了两步,直到看到卧室的光才放下心来。小心翼翼地走过来,掀起被子的一角,将自己掖进来,额头抵住我的后颈:“别生气了,我错了。我不该说那些话,对不起……”
他见我不出声,便自顾自地说下去,“我其实哪儿也没去,我一直坐在门口。哥,我想明白了……你不会像其他情侣一样,来依靠我。因为我现在还没有什么能让你依靠的,对不起,我会赶紧再长大一点。但这也是没什么不好,这就是我们的相处方式,对不对?……不过哥,你看看我好不好……别真把我当儿子养,行吗?”
我心蓦然一跳,转过身来看他。屋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,他半边脸陷在昏暗里,显得格外瘦削,更衬托得另外半边脸肿得仿佛藏了食的仓鼠。眼圈红红的盯着我,睫毛湿漉漉的,露出如同初生小牛似的眼神。我顿时心疼不已:“擦过药没有?”看他摇头,我赶紧起身去找药膏,顺便拿来了冰袋。一边替他擦药,一边嗔怪道:“你看到我生气了,怎么不知道躲啊?”
他顿时委屈得嘴巴一瘪,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:“我怎么想到你会打我……”
我帮他抽了一张纸:“刚还说让我别拿你当儿子养呢……你看看,在我面前就是撒不完的娇,发不完的嗲……”
“我才没有……”他说着眼泪越擦越多,索性扑倒在被子里,缩成一团大哭起来:“我为什么要喜欢你!你是个烂人!你说拿我当弟弟,拿我当儿子,我又不是没有哥哥,我又不是没有爸爸,谁稀罕你……明明一点也不爱我,还跟我上床!就你潇洒!你不在乎谁把你睡了,你可以接受一夜情……骗子……我在乎!我就是年纪小就是幼稚,我只能接受和我爱的人上床!”
这是我遇到最诡异的追求者了。将我扑倒在床上强迫我的是他,跟我闹了一天别扭的也是他,现在在我床上哭着打滚,对我破口大骂还是他。可被强迫的是我,忍着不适上了一天班的是我,到现在一看到他就心软的还是我。
“好了!”我在他身侧躺下来,“小祖宗,以后把你供起来行吗?”他赌气背对着我,只留给我一个圆乎乎的后脑勺。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,漂过色的头发看起来光鲜,摸起来就像一把稻草:“你要想好看,染什么颜色都行,不过不许再为这种乱七八糟的理由去染头发。染头发不行,其他更过分的事情一概不行。”
他闻言身体一缩,将脑袋也藏进被子里去了。这个话题看来是左右躲不过了,我只能收回手,长叹了一口气:“小祖宗,你还要我怎么爱你呢?这么多年,你每一个打过来的电话我都尽量接,每一条消息都尽量回,你的家长会我都没让助理去给你开过。但凡我有的东西,你能看得上眼都可以拿走——房子、车子、钱……连这副身体,也让你如愿以偿了。”
他终于转过来,停住了眼泪,呆呆地看着我:“不对,你肯定偷换概念了……我,我想要,爱情的那种,你这不是……”
“什么是你说的爱情?”我拧了一下他的鼻子,“花言巧语哄着你,然后大冷天跟你走三公里,凑一杯蜜雪冰城分着喝?那我是做不到,你找别人吧。”
“航哥对不起,我错了哥……”他无从反驳,道歉倒快。立刻扑上来,眼泪在我睡衣上抹了一圈,一只手顺着睡衣的下摆滑向腰侧。这个年纪的小孩子,大概对什么都这么性趣盎然吧。我赶紧摁住他的手腕:“今天不行,小祖宗,你放假了我可没有,工作日经不起你折腾……我尽量把每个周六的晚上空给你行吗?”
那边许抒情许抒意两姐妹15号中考结束之后,我就让他回去住了。正好我也要去新加坡出差10天,答应他查成绩那天一定会回来。
他从来都很少给我打电话,但微信发得勤快极了。开个会的时间没有看手机,他就能给我发二十多条:天上的云,地上的狗,路边一颗歪脖子树,随手买的冰淇淋好吃或者不好吃……成都的天气热起来了,他头发掉成了黄色,又和朋友一起出去骑行,晒得黢黑,像个美国长大的亚裔小孩。我抽空看他的消息,不自觉地便露出笑容。那种年轻的活力透过屏幕映到我脸上,好像我自己的青春时光也回光返照了似的,知道他不喜欢我拿他当小孩,还是忍不住嘱咐他:“刚运动完记得不要吃冰。”
终于他还是按捺不住,某天半夜给我打来电话:“哥,你现在干嘛?”
我看了一眼时间:“已经躺下准备睡了,有事吗?”
他没有回答我,只是和我闲聊:“新加坡热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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