银莲花(上)(21 / 22)
我要杀了你。谢云流陡然暴怒,竟敢伤害风儿,你该死!
他扬起手中的剑,剑光刺目。祁进闭上眼,他躲不了,也不想躲。杀了我吧。祁进心想,反正你也厌憎我。
在一片混乱和恍惚之中,祁进感觉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,眼前赤红一片,什么也看不清。然后他听到李忘生大喊,师兄,且慢!
然而已经晚了,祁进感到自己的左臂已经从身体上割裂开来。肉体没有痛觉,然而心口的痛却骤然涌起,他浑身发抖,听到李忘生说,师兄,他是我们的亲生儿子啊。
祁进在恍惚中看到谢云流踉跄着后退了一步。他的亲儿子杀了他的养子徒弟,而他又差点杀了他的亲儿子。
这个梦离奇又真实,所谓的命运在这一刻荒唐到了极点。哪怕在梦里,祁进还是头痛欲裂,然而看到谢云流惊愕又难以置信的脸,他却突然有了一种复仇的快意。
祁进放肆地大笑起来,笑得泪流满面,几乎窒息。他看到自己断臂上的血疯了一般地涌出,汇入地上那些丑陋又骇人的岩浆裂缝里,他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脱离身体。
谢云流,可惜你终究还是要回头。他听见自己笑着说,你好像一条狗。
祁进再次恢复意识,却发现竟然还在梦里。
空荡荡的屋子里一片昏暗,他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。他不记得曾经来过这样的屋子,然而这里有一股熟悉的气息,来自他憎恶的、不想再提及的回忆——这里是凌雪阁。直至现在,祁进终于明白自己掉入了梦魇。他皱起眉,盯着自己完好的左臂陷入沉思,正在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,门被推开,一个人走了进来。
那个人戴着暗红色的面罩,面容看不真切,却轻车熟路走到床边坐下。祁进撑着身子坐起来,语气冷淡,是你。
姬别情的面貌渐渐清晰,他拉下面罩,轻声笑了笑。时隔多年,进哥儿果然还记得我。
我怎么会在这里。祁进只管问自己的问题,他盯着姬别情,之前发生了什么。
你失手杀了洛风,谢云流要杀你,是我把你藏了起来。姬别情挑了挑眉,进哥儿,纯阳府欺瞒伤害你至此,害你差点丢了性命,我不会让你回去了。
与你无关。祁进站起身向门口走去,从我拜入纯阳府的那时起,我就不会回来了。
姬别情啧了一声,进哥儿,我好歹救了你,你就这么对我吗?
听到这话,祁进搭在门上的手顿了一下。不可能。他冷冷地说,你师父都打不过谢云流,你更不可能。
说罢,他猛地推开门。
屋内昏暗逼仄,阴冷潮湿,屋外却阳光灿烂,温暖如春。门口有一棵花如云锦的桃树,他心心相系的男人正倚在树下,抬头看向他。
姬别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进哥儿,重来一次,你还是不回头吗?
祁进没有回答。宋森雪走上前站在阳光里,向他伸出手。
我来接你回家。他说。
祁进以为自己再见到李忘生会尴尬难堪,然而并没有。李忘生就是李忘生,不管他是老爷、师兄或是父亲,他始终都是李忘生。
不自在的反而是谢云流,他微微仰头看着房梁,难得地沉默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下人上好茶就退了出去。李忘生看了看宋森雪,又看向祁进,他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来见他们。所谓的身份和秘密对自己来说无关紧要,但他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自己一样淡然处之。他看到祁进容色憔悴,明显是昨夜没有睡好。
父亲,李府主,我和阿进商量过了。宋森雪率先开口,他看看默然不语的谢云流,又看向李忘生,我们还是坚持之前的决定。
我明白了。李忘生还是从容不迫,泰然自若,一直看着脸色苍白的祁进。阿进,你有什么要求吗?
祁进抬起头。昨天他整夜都困在梦魇之中,那些虚幻又真实的经历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,直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。不管梦里还是现实,他都误入过歧途,犯下过大错,然而是纯阳府给了他迷途知返的机会,是宋森雪给了他坚若磐石的感情。不会再有更广阔的路,也不会再有更真情的人,他要抓住面前已有的东西,而不是那些虚无缥缈对未来的幻想。他从不后悔。事已至此,何必父子相认,何必固守伦常,除了一个公之于众的名分,能给他的李忘生全给了。名分于现在的他来说不过浮云,反而因为保有这份遗憾,李忘生会补给他更多。
师父曾教导我,万物皆变,唯变不变。祁进看着李忘生,世事风波定,我便泰然处之;世事如洪流,我便踏浪行舟。万象之中,只要我还是纯阳府的紫虚子,是祁进,其他的都不重要。
李忘生欣慰地看着他,只说了一个字,好。
谢云流思绪纷乱,他曾经以为李忘生最迂腐刻板,然而李忘生却最不看重规矩;自己最逍遥洒脱,却总觉得规矩伦常难以逾越。他终究忍不住冷笑一声,说得好。他盯着祁进,那么师兄这个称呼,你还叫得出口吗?
祁进也冷笑,是师弟,亦或夫妻,你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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